2003/10/2(四)



早上我聽見阿妹的那首聽你聽我



突然之間我彷彿回到兩○○○年的十二月九日………



從十二月九日~十二月十七日這幾天，我不斷的在加護病房、家裡、各地的大小廟宇奔走。



這是我這輩子最難過最傷心的日子，每天…每天都看著心愛的哥哥與死神搏鬥，



一天比一天的從慘白毫無血色到出現屍斑的臉孔，他是已經宣告腦死的病人。



從十二月八日號晚上就離開我的信，因為儀器讓他的身軀勇敢也痛苦的撐陪了我們九天，



我知道他的心，一直不願意離開我們，用盡僅有的力氣與脈搏和死神展開生死決鬥，



去爭取一生中最後的希望，只是他的身軀疲憊不已、凌亂不堪，早已被無情的死神扣押住了。



 



        兩○○○年的十二月八日我和光、惠利用三天的假期，到風光明媚的花蓮去散散心，



一大早七點起床梳洗準備行李，開開心心的出門，踏上花蓮之旅的路程………………



坐了六個小時的火車，一路上忙拍紀錄心情與風景的相片到花蓮，我們其實有點累了………



到了飯店休息一下放行李，到飯店外的觀賞地區去走走，三個女孩的笑聲淹沒了整個觀賞區，嚇壞了那些嘴大的好比我拳頭的鯉魚，



和一些不知名的鳥兒。飯店真的很大才走了兩個觀點就已經吃晚飯時間了，三個女孩吃了滿滿一桌的美食，撐的走不回房間，



想用騎腳踏車的，我們好不容易走回房間，我第一個先洗個香香浴……真舒服，後來光和惠也輪流洗，就在我們都洗完澡想躺在床上很



悠閒的看電視時，電話聲打破了歡樂的笑聲，…………………



奶奶打給光的：「你弟弟出車禍了，趕快回來吧！」大嫂打給我：「妹妹，哥哥出車禍….哥哥..哥哥死掉了」，我知道這不是開玩笑



的口氣，卻不願意去相信，我邊整理東西邊打電話給老媽，可是一直語音信箱，老爸的也一樣…………奇怪了，



        不管了..跟飯店草草退房打聽如何用最快的時間可以回到台北，最後一班飛機早開走了、遊覽車距離飯店要一個小時、坐火車可能



還趕的上最後一班莒光號列車、包計程車….偏僻的地方叫計程車，很危險又人生地不熟的………………，我們終於趕上最後一班火車了，



現在快十二點了可能早上六七點才會到台北，漫長的等待絲毫不敢閉上眼睛休息，深怕一閉眼就在也見不到信了………



喂~~爸爸…爸爸有沒有聽到我是妹妹我和姊姊在火車上了，爸爸~~~~哥哥醒了沒、有沒有怎樣……斷訊。



喂~妹ㄚ…妹ㄚ你們不用回來了啦！爸爸，怎麼了？哥怎樣了？你哥哥快回老家了啦！什麼..什麼意思！我說你哥哥快死了啦……



爸爸不會啦！你不要哭不要這樣，哥哥不會有事的，我快到了、我跟姊姊快到了…..嘟嘟 嘟 嘟（爸爸在我印像中是個嚴肅



不茍延笑的父親……更不會對我說一些開玩笑的話）…………加油！信 我知道你可以撐過去的以前都過來了..



信!我正在回來的路上等我等我ㄚ………



     



        早上六點踏上台北的土地，直奔醫院看到我的媽媽和爸爸早已哭腫了雙眼，他們到現在也還沒見到信說要等到早上七點半才能看，



大家一整晚沒睡了個個露出疲憊又無助的眼神，卻仍然不願意離開加護病房半步，都在等第一個時間進去看看心疼的信，………



信.我回來了妹妹回來了……哥哥你醒醒我害怕的哭了……真怕他會離開我他已經處於昏迷指數三，我以為只是跟以前一樣小車禍昏迷



幾天就會醒過來，我難過的走出去抱著信他原本穿的衣服褲子，抱著那沾滿血跡衣服大哭……………



        其實發生車禍到現在沒人查的出來原因連警察、法官都無法審判，既沒有目擊證人也沒有物證，那天信一如往常的去西門町接大嫂



下班，就在華中橋上往台北方向開，可是當我看見車禍現場的照片時，我不敢相信為什麼信的車會停在中和方向那頭而且是卡在機車道



和汽車道的分隔島中，出事地點在橋中間快速道路的閘道，那時車子應該不會少到連看見的人都沒有，那信的車子為何會從閘道那裡飛到



中和往台北的方向如此遠的地方？如果沒有橋墩他一定會連車帶人衝下橋下去……看著一張張血腥的照片、擦著才剛乾掉又留下來的眼淚、



喊著一句句加油打氣的字語，我不知道我能幫他些什麼…到處去廟拜拜去求神明，願意用壽命減少去交換他醒的渺茫機會，信要靠你自己



ㄛ！你如果不醒的話他們是不會幫你開刀的，就算我們家屬已經簽下死亡同意書，他們還是不願動刀卻一直勸我們不要浪費醫療器材了，



我們根本放棄不了一絲絲的希望，即使醒來機率是零、即使醒來會變成植物人，我們都很願意照顧信一輩子，於是我們到處打聽其他醫院



的技術與支援，很感謝別間醫院的醫生很有心的喬裝成家屬來探我哥的病，可惜太晚了一點…如果送來第二天馬上開刀腦部今天可能有醒



過來的機率，再來我們想轉院也不行，因為醫院並不提供儀器在救護車上……可是信一離開儀器他將撐不了五分鐘的路程，所以我們不敢



隨便下賭注。



 



        就這樣每天每天看著你手腳的肌肉漸漸萎縮，臉孔、身體慢慢出現屍斑，呼吸管裡緩緩跑出器官腐爛的臭味，可是每天每天加油打氣



的話，從不曾減少反而更多…先是家人、家族、朋友、高中同學、國中同學、小學同學、老師……全都來鼓勵你陪伴你，希望你可以克服



再次站起來，你是爺爺、奶奶的金孫、爸媽的心肝、兩個小孩的爸爸、你也是我最愛的哥哥..雖然小時候常被你打著玩，長大後卻是處處



保護我的人，你是一個在我生命中扮演著極為重要的角色，沒有你，我根本沒有童年的回憶，也根本不會有現在的我，健康平安的我，



這麼想念你的我。可是你就這樣趁我們都不注意時，悄悄的離開我們……接到醫院的病危通知剛好是我們各自去處理事情和休息的時候，



當我們趕到你身邊時，看著你被急救的過程全部的人也都沒有閒著，圍在你身邊幫你失溫的身體按摩搓熱，你只要有一點只要一點反應



就好，別走ㄚ！加油！撐下去再半小時就是你25歲的生日ㄚ`，阿信……乖聽媽媽的話，不可以走ㄛ你都撐過一星期了，對ㄚ!哥哥我們再去



唱歌ㄚ…哥哥你說要陪我去看車的你還說我乖你就會買給我的，我看到啦！趕快陪我去看ㄚ！哥哥你起來不要丟下妹妹一個人，不要放棄！



加油！你的小兒子都還不會走路，你要教他走路、教他叫爸爸、教他開車ㄚ………你的女兒只聽你一個人的話，倔強的個性想必是遺傳到



你，你不可以說走就走誰保護媽媽…………看著醫護人員拿著你的呼吸管幫你把管子裡和呼吸道裡的血清乾淨，你知道那樣多殘忍嗎？好好



的一個身體力壯的青年才24歲，就這樣任人宰割若你還有一點意識我相信你會爬起來對他揮拳，可惜你沒有站起來為了你的待遇有任何的反



應，更沒有為那兩個稚子和一大堆愛你的人說聲抱歉、珍重，你不再奮鬥下去……你走了沒機會再幫你過生日了………………



 



        二○○○年十二月十七日晚上十一點四十八分你走了，媽媽幫你穿上衣服讓你好走不會冷，



你帶著大家給你的不捨和愛隨著遠方的世界走去，你自由了沒有壓力沒有阻礙也沒有過去的陰影會困擾你一輩子，



你總是如此兩袖清風  揮一揮  不帶走任何雲彩，我最愛的哥哥………



永別了！要記得別喝夢婆湯不要忘記我！因為我下輩子還想要再做你的妹妹。記住了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



 



  



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愛你的妹妹 靜   pen